微博id:崇风鸭(缺失章节,微博补档)

 

山的信仰是大地(中)

▷《无名》之后背景

▷特殊任务下派警卫员顾一野×创伤后应激障碍叶秘




“叶先生,来吃晚饭吧。”

 

顾一野将饭菜放置到餐桌上,又缓步走向站在窗边的叶秘身后,轻声唤道。

 

那日之后,叶先生便没再终日把自己关在那密闭的房间里了,偶尔饭点还是愿意出来走动一会儿的。

 

如今整座宅子皆由顾一野打理,按他的性子,自然是日日敞着窗的,虽有春雨,却也有春风,至晚,还有那影影绰绰的路灯。

 

难得叶先生愿意站在窗边看看风景,顾一野只有些可惜,因为雨季的傍晚是没有霞光的,层层透明珠帘后的,只是一片灰暗,还会无故牵动一些还未尘封的思绪。

 

果然,一会儿后叶秘转身,顾一野听见他今日说的第一句话,便是,“这个点霞飞路的霓虹很漂亮。”

 

只可惜这里是苏州,多的是屋檐下打转儿的红纸皮灯笼。

 

顾一野到过几次上海,但都出于任务,并没有太多时间更没有太多闲心去欣赏这些美景,不知叶先生是如何能够做到背负着那么许多,而泰然自若的。

 

忽的,顾一野想起那天高粱来时随口提到的消息,似闲谈般开口告诉叶秘,“听说霞飞路要改名了,为了纪念淮海战役的胜利,要改名为淮海路,应该快下文件了。”

 

明明抗战已经胜利了,内战也已结束,可叶秘却总是恍惚,有时醒来觉得自己还在上海,耳边还能听见楼下点早点的声音,有时醒来觉得自己还跪在香港的那间佛堂,转头就能看见何先生……

 

看着叶先生坐下便开始发怔,顾一野暗骂自己多嘴,还记得来前医生嘱咐过他,少和叶先生提上海,一下面对叶先生,便全被他抛脑后了。

 

想要转移话题,顾一野又将视线落在了晚餐上,可当看到正当中摆着那盅呛虾时,五官登时一皱,懊恼地锤了下自己的脑袋,说了少提上海,自己这还做什么呛虾呀!

 

叶秘果然被他这动静吸引了,目光跟着落在了那玻璃盅上,还有几只活力旺盛还没醉倒的小虾在洋红色的汁水里蹦跶着,把玻璃盅都给溅花了,是地地道道的上海呛虾。

 

“还会做上海菜?”

 

微哑偏低的声音里有些惊也有些喜,本以为会惹得叶先生想起不好回忆的顾一野在捕捉到那一丝喜后,也当即活泛了起来,还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,“我惯会做的北方菜,但最近看你吃的都不多,就……”

 

就临时去学的,光这南乳汁,便是他这几日跑了好几个地方,才弄到的。也幸好这是江南,要在北方,他可就连南乳汁也得自己想法子做了。

 

不过剩下的顾一野便都没说了,他这些本也就不是来邀功的,他就是真心的,恳切的,想要用尽一切办法的,想让叶秘多吃一些,哪怕多吃一口,也好,也值。

 

看着叶秘频频落进玻璃盅里的筷子,顾一野只觉得今日的饭似乎真比往日香了不少。见叶秘确实喜欢吃,顾一野心下才彻底松了,其实也早想给他做呛虾了,但呛虾要放酒,叶秘日日都吃那么些白色药片,他都不敢做给叶秘吃。

 

昨日瓶子里的药片见了底,他便联系了组织上给的医生号码,沟通了一下近来叶先生的情况,似乎是情况有好转,医生竟也道停一天药试试,顾一野便见缝插针了。

 

如果真能慢慢停了药,叶先生是不是就能好了?顾一野只要一想到这儿,心里便忍不住有些雀跃。

 

一顿饭结束,顾一野忽听叶秘道,“一会儿帮我跑个地方,见个人,接个东西。”

 

分明叶秘好似只是随口一句吩咐,却只见顾一野像是从座椅上跳了起来,敬了个标准笔直的军礼,“是!”

 

惹得叶秘没忍住,借着擦嘴拿手帕掩着偷笑了一下。

 

 

 

叶秘说是一会儿,却是十点后了,街上的灯笼全熄了,夜雨愈下愈大,从丝丝缕缕,到淅淅沥沥,雨幕下的白墙黑瓦多了一丝森然,街道上只有顾一野一道撑着伞的身影。

 

这几日顾一野菜市去得勤,总是能听见街坊间讨论着怪谈奇事,手脚并用说得那是一个像模像样、煞有介事,幸好顾一野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,要不然定是不敢深夜独行了。

 

长街寂静到唯有雨声与顾一野的脚步声。

 

哒哒、哒哒……

 

单调的声音慢慢变得复杂起来,一阵纷乱的脚步声骤然靠近,忽的,一只陌生的手抓住了顾一野的手臂,顺带一道尖锐抵上了他的后腰。

 

“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!”

 

对方故作凶狠而刻意压低的嗓音,仍旧掩藏不住那一丝稚嫩,那只抓着他手臂的手腕细得和竹竿子似的,根本不足为惧,要不是察觉到对方年岁不大,此时这只手已经被顾一野折断了。

 

“愣着干嘛,不想死就快点!”

 

又多了一只手,狠狠推了下顾一野的肩。

 

顾一野想要回头,对方似乎有些慌了,将抵在他腰后的尖刃再往前推了一分,威胁般喝道,“不许回头!快拿钱!”

 

现在世道虽比从前好了,但吃不上饭的还大有人在,不是被逼无奈,没人愿意走上这条路,给他们些钱顾一野倒是无所谓,只是顾一野本也就是出门替叶先生办点事儿,身上并没带多少钱。

 

几个劫匪已然等不及了,有两个直接上手开始搜顾一野的身,顾一野两手举高任他们动作,只想着赶紧拿了走便好,不能耽误了叶先生的事。

 

“就这点?咱哥几个分分,都不够家里喝几顿稀粥的。”

 

雨还在哗啦啦地下,钱已经给了,顾一野不想再陪他们玩下去了,正当他抬手想要隔开对方制住自己臂膀的手时,几个忽齐齐转头看去。

 

顾一野也侧身望去,任那夜色再浓黑,再湿淋淋,顾一野仍能够紧凭那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确定,站在那儿的,是叶秘。

 

叶先生来这儿做什么?

 

却还不等他多想,几个劫匪显然是看到新目标了,抛开被“洗劫干净”的顾一野,亮着尖刀便要冲着叶秘走去。

 

“把钱……”

 

领头那个一句话还没说完,当胸便被狠狠踹了一脚,身体破人偶似的登时轻飘飘地飞了出去,在雨地里打了几个滚儿,喉咙里瞬间咯出了几口血,尖刀和落叶儿似的不知飞哪儿去了。

 

剩下几个哪儿见过这阵仗,胆小的登时被吓愣住了,脚像被湿雨地给粘住了似的,两腿原地打摆。

 

除去那天进到叶先生房间的小惊险不算,这是顾一野第一次看见叶先生动手,不知为什么,他总觉得,叶先生的状态,好似有些奇怪。

 

顾一野当即没法儿再观望下去,左手反手一把制住抵在自己腰后的尖锐,整个人如鳄般灵活翻了个身,瞬间交换了自己与劫匪的位置,一个手刀劈在人的后颈,手上的细竹竿少年登时软了身子不再动了。

 

眼看着那道黑影仍在逼进,胆大些的也纷纷掏出了自己的匕首,冲着叶秘比划起来。其中一个最为强壮的,豁出去般怒吼着将尖刀朝叶秘刺去,只见叶秘身形只是稍稍闪避,一把便精准擎住劫匪握刀的手,狠狠一拽,劫匪便失去了自己的身体控制权,失了重般径直冲叶秘身后的墙上撞去。

 

至此,顾一野终于感觉到其中的不对了,叶先生……是真真起了杀心的。

 

叶秘解决完两个人也只是几息之间,剩余的几个劫匪无论胆大胆小,显然都有些吓到了,一时间不敢冲向叶秘,可却眼见叶秘如杀神般向他们走来,两两对视后攥紧了手上的尖刃准备一搏。

 

顾一野怎么可能让他们再靠近叶秘,当即将几个劫匪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这边来,劈手夺刀,干脆利落。

 

见到顾一野动手,叶秘的脚步便不再向前,淅淅沥沥的雨声中,只听那道极沙哑的声音如机械般传来,“杀了他们。”

 

转眼几人便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哀嚎求饶了,叶秘就这样冷冷看着,就像在睨着几只低贱的蝼蚁,他的声音几乎冷得能结出冰来,“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?”

 

顾一野有些迟疑地抬头看向他,看向这个与他同样在大雨中淋得湿透了的叶秘,他也这才发现,叶秘身上穿的是挺括的西装,流畅利落的线条衬得他愈发无情,唯有那鸦黑的头发湿淋淋地散在额前,好似透着一丝难以掩藏的脆弱。

 

短暂的对峙……或许说对峙并不合适,顾一野的眼神没有杀气,更甚至没有反抗,只是几息沉默后,他选择了顺从,攥紧了手里的尖刃。

 

叶秘默默转过身,任背后雨夜里道道寒光闪过,鲜红蔓延。

 

“叶先生……还要去接人吗?”

 

留给他的,仍是那道冰冷的背影。

 

 

 

残局不得不收拾,此时若有人起来看见,明天定要满城风雨,待顾一野收拾完残局还是跑去了叶秘指定的码头,只是那里已经没有人在等待了,没能完成叶秘给的第一个任务,顾一野有些挫败,但此时他心里更多的是焦急,叶秘的状态不对,他脚下调转方向便往家里跑去。

 

空洞冰冷的客厅,幽暗密闭的房间,皆没有叶秘的身影,最后顾一野还是跟着地毯上的水迹,走到宅子的地下室门前。

 

他来时,交接的人便告诫过他,这座宅子哪儿都能走动,唯独这地下室不能进。

 

但此时,显然叶秘就在这地下室里面!

 

那双猩红的眼睛再次在脑海中闪回,顾一野搭上门把的手再也没了犹豫,推门而进。

 

这里,竟是一间佛堂的模样,昏黄的烛火摇曳着墙上的黑影,朦朦胧胧中只见一尊神像高踞神龛之上,供桌前的香炉中竖着三支燃尽的香炳,而叶秘,便在那供桌脚下抱臂坐着。

 

他的身上仍是那套湿透了的衣裳,就这么枯坐着,几乎半张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里,眼神不知落在何处,就连顾一野进门来,他都没有发现。

 

又或许,从踏进雨夜的那一刻,他便不在这江南了,而在上海。

 

同样也是那个雨夜,前不久还那样鲜活站在他面前的人就那样躺在无人的街巷里,那么爱漂亮的她衣衫狼狈,她的身子底下是成片成片的血,发红、发黑……

 

那些记忆中的血仿佛正顺着细小的血管,缓缓淌进叶秘的双眼,眼前的一切都仿佛蒙上了一层血雾。

 

他的身上浸透的仿若不是雨水,而是血,太多太多人的血,他想杀的、不想杀的、不想杀却又不得不杀的……所有的所有……快把他浸透淹没了……

 

上海的雨太冷了,明明下得那么大,却又怎么也冲不干净他身上的血……

 

“叶先生……”

 

“叶先生……”

 

“叶秘……”

 

一片鲜红的混沌之中,一道陌生的热源覆上了他的脸颊,带着他从混沌中艰难抽离,将他从地狱中拉回,把他带回了安静又柔软的江南。

 

叶秘颤抖的眸子慢慢聚焦,是……顾一野。

 

 

 

顾一野说不上来他此刻心里是何种滋味,就连心疼都是后知后觉的,他近乎有些无措的茫然,只能被自己的心底的潜意识去驱动着。

 

他在叶秘的身前半跪下去,抬手小心地替他撩开潮湿半干的碎发,露出了那双猩红湿透近乎要凝出血来的的双眼,这儿没有雨,可叶秘的脸上却湿透了,大颗大颗的眼泪委屈又可怜的像是雨滴般滚落,再隐入他自己的臂弯消失不见。

 

这是顾一野第一次知道,原来叶先生哭,是没有声音的。

 

他从前没敢想过,叶先生竟会哭。他曾天真地以为这样强大的人,是不会哭的。现在他好像有些明白了,并不是叶先生不会哭,而是过往那般,总是不允许他哭。

 

如今虽是太平了,可他仍是不想叶秘哭。

 

顾一野想给他擦眼泪,却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手指太糙了,怕枪茧磨疼叶秘的脸,指腹抚过他的脸颊、眼角,轻得几乎不敢发力,只知想尽办法哄他不哭,嗓音也不自觉放得轻极了,“乖,不哭了,好不好?不怕,以后我帮你杀人,不让你再沾手。”

 

顾一野自顾自地哄着叶秘,一点一点给他擦眼泪,心疼得恨不得用手去接住那一颗又一颗的小珍珠,可谁知,叶秘却好似哭得更厉害了,眼泪又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。

 

顾一野简直慌了,慌到都不知该不该碰他了,却忽然听那埋在臂弯里的声音,压抑着止不住的颤抖,很轻道,“我没想杀他们。”

 

可明明……叶秘那样冷冰冰的吩咐犹在耳际……

 

顾一野忽然想起了那天,叶秘那样落寞地告诉他,他有时控制不了自己……

 

一切便都有答案了。

 

如果那天的叶秘是落寞的,此时便是无助的,他又何曾不知这样的世道,又岂是人人都是容易的。

 

顾一野后来也忘了,自己当时是怎么有勇气去抱住叶秘的,他只记得怀里的人,浑身都是冰凉的,颤抖的,像一只雨夜捡回来的猫咪幼崽,无助地瑟缩在他的怀里。

 

顾一野轻轻地抚着他的背,小声地告诉他,“我把他们都送到救助站门口了。”

 

如果当时叶秘稍稍晚一些转身,就能发现他手上尖刃悄悄调转了方向,用手把狠狠敲下,那些血……也不是致命的心头血。

 

“我想,我应该是能够读懂你的。”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
你们记得三连哦!!!评论很重要!!


难道你们不喜欢叶先生吗🤧


评论(212)
热度(2324)
  1. 共53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Top

© 崇风 | Powered by LOFTER